古人提倡“耕读传家”。耕,就是农人稼穑。耕田可以丰五谷,养家糊口,以立性命。读书可以知诗书,达礼义,修身养性,以立德行。简单讲,就是谋生立人。这样一看,以耕谋生,自不等于飞黄腾达。倒是不论农耕、商耕、笔耕,如何立人,则成了关键。古人所谓的“读”,不是为了做官发财挣大钱,不是为了今后前呼后拥车香满路,只不过是学会些礼义廉耻。
因而,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,就有挂冠求去的人。近代史上有一人,曾是光绪十八年(1892)殿试的进士,授翰林院庶吉士,补翰林院编修。但为了接触近代西学,弃官职渡重洋,远赴德、法留学。此人就是被毛泽东称为“学界泰斗、人世楷模”,倡导大学“思想自由、兼容并包”的蔡元培先生。
蔡元培主北大,有茶事一件颇为有趣。起因是聘了年仅25岁的胡适为教授,并为胡适编著的《中国哲学史大纲》亲自作序大力推荐,这引起了部分人的嫉妒与不满。蔡元培知道后,给他们每人送一份茶,独没给胡适。在众人欣喜之际,却得到了一句回答:“胡适的肚子是干净的,一心办学为民。而你们个个妒火中烧,一肚子歪点子、脏思想,茶叶能清肠胃,送你们茶叶是帮你们解解毒。”此事,可称为“清净的哲学”。
茶,对任何人也不说谎。竹影摇曳、向炉明性的清,华堂美器、琴伴茗烟的雅,乡野茅亭、陋室粗杯的简,一杯茶下了肚,谁得其真谁得其表,实是与外在无关。
品茗,最宜读书谈书,一卷在手,苦茶隽文,可思可乐可喜可慨。按白居易的说法,“或吟诗一章,或饮茶一瓯”,就是刘梦得的“今宵更有湘江月,照出菲菲满碗花”了。两三好友,则有“春深绿野初开绣,云解青山半脱裘。回首红尘读书处,煮茶留客小亭幽”之情。
书和茶,构成的仅仅是生活的方式与态度,从它们中间,感受这世界,这人生,有悲喜离合,有欣然怡然,有嘲弄的一笑和丰盈的泪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