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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12月23日    星期三 放大 缩小 还原        

冬宰
不到青海,不到青海的铁卜加草改站,你不会知道,在七八十年代,这里人们用以过冬贮藏的牛羊肉,竟与我家乡贮藏红薯般的有过之而无不及。那的确让我这个初从皖南来的小姑娘大开眼界。
      在铁卜加,每年进入冬季——阳历十一月中下旬,气温零下二十度左右时,一年一度的冬宰开始了。吃罢早饭,小站的人们不分男女老幼,拿着家什早早聚集在小站食堂前的空地上。远远地,羊群还没赶进圈,眼疾手快的人,半路上就一甩手中的毛绳,套住一串肥羊。等到羊群一入圈,人们争先恐后跳入羊圈,尘土飞扬中,群羊眨眼有了归属。我也跟着抢了一只,不过极其的瘦弱。
      刚才那些活蹦乱跳的羊,这会一来到屠宰场,像是全被人念了咒语,乖得像听话的孩子,由着人摆布。想对它咋样就昨样。拉扯、踢打、捆绑、然后对准喉咙一刀闭命,再然后,睁着眼睛将血流干,接着再被人破肚开膛。看这里的男人们宰羊,比小时在家乡看人宰鸡还要省事。家乡人宰鸡,有时把鸡头剁下,那无头鸡还满地跑,而这些老实的羊们,刀子一旦对准它,它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能力。
      小时读过《疱丁解牛》,现在亲见“疱丁解羊”。这里的男人一个个都是疱丁,看啊!一只羊,经过男人们捆、杀、剥、搋、扒一整套娴熟的动作过后,刚才那还活蹦乱跳带着羊皮的羊,顿时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,脱了鞋子,露出了雪白粉嫩柔软的胴体。男人对着那光光的胴体,两只大手只轻轻一抓,脚步咚咚,眨眼间那羊就被他倒挂在库房的铁丝钩上。从门口看,一屋子光光的羊们像进了热气腾腾的浴室。
      “跟着当官的做娘子,跟着杀猪的翻肠子。”这里的男人们能干,女人们也不懒,在宰羊的现场,她们细心而熟练地收拾着男人们扒下的羊下水,捋起肠子来,更是巾帼不让须眉。看,她们先在大肠里灌进少许温水,学着男人样往里吹气,由于气流的作用,那干瘪的肠子在女人的唇间迅速鼓涨像一条清亮的小河。一旁忙碌的男人看见投来赞赏的目光。大肠收拾完她们开始收拾那堆小肠,对着那堆如拆散的毛线般的零乱的小肠,她们有的是办法。你看她们伸开胳膊像桄毛线般地桄着。这小肠除了用来灌血肠外还是医用肠衣的好原料,一副小肠能卖一二块钱呢!所以,她们做起来千万不敢马虎。
      一天里,等最后一只羊被挂上库房的铁丝钩,天就起风了,呼呼的七八级的大黄风刮得昏天黑地。屋里的羊粪火在风的呼唤下,小火车般轰隆隆燃烧。在燃烧的炉火旁,男人围着它煮羊头,喝小酒;女人围着它清洗那一头美丽的长发。
     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冬宰后,小站每家每户都会分到不少的牛羊,各家煤房的房梁都要压垮了。冬宰后,那些羊们劈柴一样的被男人们劈成了肉垛。一块块,一摞摞、一堆堆。站在肉垛前,想吃手抓抱一抱羊肋放入了锅中,只需撒一把盐,锅一开,喷香无比的开锅肉就肥嫩无比地进了我们长满欲望的肚腹;想吃水饺,提一块后腿马上变成了饺子馅;想吃血肠、面肠、肉肠的,一袋烟工夫就成了。
      岁月倥偬,弹指一挥间。我从铁卜加小站出来,如今一晃已二十多年。二十多年居住在西宁城,先前还见有人宰羊的,最近这些年再也没有亲眼目睹了任何一个男人宰羊。但,吃羊肉还是有的,每吃羊肉就让我不由得想起从前那些宰羊的经历,叫人永生难忘。

作者: ■ 青青子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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