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一切带着时光打磨痕迹的东西,比如水滴流过墙,刻划驳杂的脱落,滋润苔藓,恍如老墙心里开出的花;比如风绕过树木,老树皮里藏着不动声色的年轮;再比如一遍遍鞣过的皮子,粗糙而温润,越来越贴近人的皮肤肌理;还有像莱昂纳德·科恩那样的老乐手,鬓染霜华,用一把沙哑的老灵魂唱着自己的诗和歌。时光打磨出来的痕迹不止褶皱,还有温厚。我们的今生不过是从岁月里借来了一把光阴,冠上自己的名字,走自己人生的节序如流。 在西方讲学的时候,曾经被问到东方的节日和西方的节日到底有什么差别,我半开玩笑地说,西方的节日特点很明显,圣诞节、复活节、感恩节等几乎所有节日都是人给神灵过的,是向神灵致敬;然而中国却不一样,从春节到清明,再到端午、中秋、重阳,节序和节气往往是一码事,是给人过的节。从小进教堂的人习惯于孤单而优美、崇高而持久地膜拜天上下来的神;而在中国,二十四节气走过一载岁月,我们过的节日也无非就是大地耕种的节气而已。 每个中国人的记忆里都有童声朗朗的念诵:“春雨惊春清谷天,夏满芒夏暑相连,秋处露秋寒霜降,冬雪雪冬小大寒。”《二十四节气歌》听起来真的就是一首四季变换的歌,有图、有景、有颜色、还有味道。中国人解释立春——东风解冻,蛰虫始振,鱼陟负冰;解释立秋——凉风至,白露生,寒蝉鸣。这是多有诗意的描述。 伴着二十四节气,我们走过一生,年复一年,流光被打上了烙印。这样接地气的日子,人们才过得踏实。
|